□ 徐吉华
风雨同舟一杆枪
潜艇没有舷窗，看不到七彩海洋。茫茫的大海深处，水兵在悄悄潜航。不要问我航行到哪里，不要问我航程有多长，狂涛巨浪任我走，英雄的自豪在心上。
潜艇没有舷窗，处处有七彩阳光。鲜艳的五星红旗，在心中为我导航。不要问我航行到哪里，不要问我航程有多长，中华民族强军梦，神圣的使命在肩上。
——摘选自歌曲《走向海洋》
潜艇出航有“百人一杆枪”之说。巡逻在几百米水下深处，在与世隔绝的日日夜夜里，只有24小时制的时钟“滴滴嗒嗒”告诉我们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。在这个密闭、窄小的钢铁身躯里,寂寞和艰辛可想而知。
空气、阳光、淡水、食物——人类赖以生存的四大要素，在出海期间都是奢望。潜艇内部的空气有限，淡水是定时供给，食品都是冰冻的。由于长期见不到阳光，长时间吃不到绿色蔬菜，加之工作的压力大。大部分官兵容易有口腔溃疡和便秘的困扰。可以说，潜艇兵尝尽了海上生活的苦。
20世纪80年代初期，国家还不富裕，潜艇兵的衣食住行条件也一般，穿着上都是沿用70年代的服装。尤其是冬季工作服是军绿色的棉衣，这种棉衣特别笨重又容易脏污，只要做过一次修理工作，衣服上面就是黑一块黄一块，洗也洗不净。穿着棉衣，有人戏称：“远看像要饭的，近看像捡破烂的，仔细看看，还是在艇上干的。”海上生活期间淡水是定时供给，每人洗漱只有一茶缸水，起床稍慢一点的，就没有水洗漱。当时，我还写过一首打油诗：“满手是污垢，头上光油油，几周不洗脚，洗洗脸只取涓涓细流。不是不爱美，不是不讲究，出海啊！战友，只能这样将就。”
部队坐落在偏远地带，经常停水停电。遇上停水了，上艇回来一身汗水、一身油污的我们，只能到处找水洗澡。有时候门前花园的露天喷水池都成了我们的澡堂。
那个时候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，单位一台电视机为年轻人所用，老一点的同志就下下象棋、打打扑克。更多的人自我加压，把心思用在钻研业务中，以此提升自己的履职能力。每个人都有几本厚厚的学习笔记，生怕在学习上掉队“拖后腿”。那时候，设备有故障“闹个脾气”，都是我们自己把脉、自己修理。通过修理，一是与设备建立链接，二是培养自己的动手能力。
水兵出海有“三怕”，一怕人员受伤，二怕设备故障，三怕狂风巨浪。遇到大风大浪天气，吐得没日没夜，吐得昏天黑地。晕船是对我们意志的极大考验，更是对身体的极大摧残。晕船没有别的招儿，只得硬抗、死磕，与老天爷“杠”到底。
战风斗浪的日子，我们遭过不少罪，也流过不少泪，但是，我们始终“把屁股坐在岗位，把心思放在艇内，把眼睛盯着设备”，从来没有嫌弃过她，反而依然爱得深沉。我们依然一天到晚地跟着她、护着她、守着她，生怕她出什么“幺蛾子”。
生活、战斗在潜艇上，什么是风雨同舟？什么叫生死与共？对于我们，对于每一个潜艇人，内心深处都独有一种深刻的理解。为什么潜艇兵之间的感情深？为什么潜艇兵之间重友谊？那是晕船时有人给你拍拍后背、那是流泪时有人给你递来一杯水、那是累了时有人给你一句“你休息，我替你”，那是活生生的用生命当子弹打下来、一起扛下来的真挚感情。
人生苦短，不图舒坦；生活实苦，但我们足够相信。
不要问我去哪里
不要问我去哪里，问我也不会告诉你。我们是中国海军潜艇兵，航行在深深的海洋里。你说你听不到我的豪言壮语，我只能告诉你我在向你敬礼。神圣的使命担在我肩上，英雄的自豪藏在心里。请你请你，记住我这句话这句话，我们永远和胜利在一起。
——摘选自歌曲《不要问我去哪里》
在潜艇部队当兵随时都可能要执行重大任务。
那个年代，大部分已婚潜艇人两地分居，夫妻之间只有靠书信往来。家住农村偏远地区的，一封信往返需要近一个月。书信里我们也不能告诉亲人，我们去哪里、去干什么。遇到任务突然来临，好几个月收不到家书，双方都不知道彼此的状况。
“请问，你是徐吉华的家属张丽女士吗？我是某部队政治部干事，你是住在这个小区吧？明天首长来你家慰问。”突然接到这通电话，妻子也不敢多问，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她心里蔓延。“是不是远航的老公出事了？要不，首长怎么突然慰问呢？” 40多天来，丈夫就像是消失了一样，杳无音信，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，妻子反复回味电话的意思，瘫坐在沙发上，六神无主，踌躇一夜，无数遍地祈祷，一整个晚上不敢合眼，急切地等待着首长的到来。
部队有这样一项传统，执行远航作战任务一个月后，政治部门会以组织名义登门慰问官兵的家属。原来如此！刚刚随军的妻子不知情，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。
我们一直说，出海就是一个出去和回来的过程，如同出差一样。每一名官兵、每一名官兵的亲人，无数双眼睛无数颗心，都在牵挂。因为后方有父母、因为家里有妻儿,在等候在期盼。
所以，军人的付出和牺牲不是单单的军人自己，担惊受怕的还有军人的父母、妻儿、全家老小。
所以，我们潜艇人必须沉下心，做好一件事，瞄准强敌准备打仗，不受外界干扰。
所以，我们有责任为岗位负责、为装备负责、为国家负责。这，何其不是我们的价值体现和豪迈的地方呢？
在茫茫的大洋深处，在漫漫的征途中，我们每一个潜艇人，把责任扛在肩头，把困难踩在脚下，把心酸和苦楚埋在心里,把个人安危置之度外。在新时代新征途中，我们每一个潜艇人，自觉地锤炼对党忠诚的政治品质，自觉地树立不负人民的家国情怀，自觉地夯实献身海防事业的红色传承，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、为海军高质量发展留下奋斗的足迹。
作者单位：中国船舶集团有限公司第七一九研究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