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 叶帆

　　刚工作的第一年，我远离家乡，扑面而来都是新气象——新的环境、新的关系、新的生活内容，突如其来的改变让我陷入深深的焦虑和“内耗”。出于打发时间，我买了很多东西，电子琴、游戏棋牌、剧本杀、钻石画、立体裁纸……各种各样的消遣送到家里，可我依然感到空虚。于是我向“快乐”发出疑问：“你是什么？你在哪里？”

　　梁实秋在《快乐》一文中写道，“天下最快乐的事大概莫过于作皇帝。至不济可以生杀予夺，为所欲为。至于后宫粉黛三千，御膳八珍罗列，更是不在话下”。巨大的权力，挥霍的财富，放纵的欲望，这些是快乐的必要因素吗？纵观历史诸多帝王，有的出师未捷身先死，有的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，虽坐拥天下，却往往伴随着沉重的责任，也很难说有谁真正度过了幸福的一生。连九五之尊都无可奈何，快乐竟然是如此难寻的东西吗？

　　萧伯纳说，牙齿痛的人，想到世界上有一种人最快乐，那就是牙齿不痛的人。那么快乐是比较出来的吗？在这个快节奏高压力的社会里，人总是很容易陷入对外界事物的盲目追求，“别人家的小孩”“他不爽我就爽了”“至少我比他好”如同魔咒一般扭曲着快乐的含义。生理结构决定了人的眼睛只能往外看，却看不到自己的内心。既然情发自肺腑，可见快乐无法向外求取，用他人来填补生命的空白，注定不可能持久。

　　英国自由主义思想家约翰·密尔对快乐的见解则更加独特：宁愿做一个痛苦的苏格拉底，也不愿意做一头快乐的猪。在哲学家们看来，快乐并非仅仅是感官上的愉悦或逃避痛苦的状态，而是一种深刻、持久且富有意义的心理状态，源自对知识的追求、对道德的践行以及对自我完善的不断努力，即追求更高层次的精神满足与自我实现。而当我抱着这样的理想生活，反而感到一种惶惶，要随时保持深邃的思想实在困难，而这真的能给我带来所谓的快乐吗？

　　为了找到答案，我决定从一件小事开始：写日记。不给自己规定任何动作，只要有想法就记录下来，可以是无厘头的梦境、喜欢的歌词，或者对现状的困惑。简单的事情，坚持却不容易。随着时间推移，遍布在我字里行间的积极想法越来越多，而不好的念头慢慢可控。我意识到，快乐好像是一种无意识的选择，而非刻意追求的结果。当我正视生活，不再轻易为日常小事不安，当我用乐观的心态面对困难和挑战，冷静地处理问题，当我更好地管理情绪，变得更加坚韧和自信，我逐渐感到了一种宁静和满足，反而对于当下是否快乐并不在意，它就像是从远方飘过来的种子，没留意，结果在生活最细腻处发了芽。

　　我想起最近一次在笔记本上写下的那个笑话：“快乐和烦恼赛跑，永远快乐赢，因为快乐总是将烦恼抛之脑后。”彼时，手边的玻璃杯里化开几抹青色，茶叶翻滚着，蒸腾起一片白雾，而窗外阳光洒在窗台，温柔正好。

　　作者单位：中国船舶集团南京绿洲机器有限公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