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 肖红波

　　五月的天，阳光热烈。楼前的榆钱树刚刚窜出几串嫩叶，翠绿欲滴，一根细长的树枝恰好伸到了我家阳台上。

　　楼下依稀传来阵阵狗鸣，那是初生不久的小奶狗声音。我起身走到阳台，阳光正好照在脸上，也照亮了楼下那片郁郁葱葱的草坪。

　　草坪边的长条木椅上，坐着一位50来岁的大哥，他拿着一个农村常见的竹篮子，篮子里垫着褥子。他的身旁，一只奶白色狗狗正带着它的几个孩子在草丛中嬉戏。我瞬间被深深吸引，顾不得洗脸，便冲下了楼。

　　小魔兽“糖糖”

　　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相见，你是小狗狗中最大的那只，也是最胖最活泼的那只。你天生就是爱探险的小魔兽，绕着其他狗狗不停地转圈，对这个新世界既兴奋又好奇，你的一举一动都让人治愈，我决定向大哥提出领养你的决定，他答应了。

　　一周后，你来到我们家，成为家庭的一员。你的毛色是深咖色，毛发尖又泛着一点白，小小的一团，像极了甜甜的巧克力撒上一层薄薄的糖霜，于是给你起了一个甜甜的名字——糖糖。

　　小时候的你非常调皮，啃坏了房东家的茶几，撕掉了房东家的墙皮，晚上你不睡自己的窝，却要挤在床尾位置，稍不注意就能把你踢下床去。那一年，重庆下起了大雪，屋外的草坪积起了厚厚的大雪，年幼的你哪顾得上冬日的寒冷，一头就扎进雪里，那叫玩得一个欢。由于毛比较厚，积在腿上的雪球越积越大，最后限制了你的行动力，你才缓下来。小时候，带你回农村，每次你都会给我惊喜，不是掉坑里就是掉水里，可能那时你觉得平静的水面就是城里的水泥地吧。老家的小院边，放着一个破损的石磨盘，你最喜欢躺在石磨盘里，懒洋洋地晒太阳。

　　你很聪明，学习能力也非常强，一些简单的动作，教你几遍就学会了。你最喜欢的一套动作是“坐—握手—趴下”，因为每次做完这套动作，你都会得到美食的奖励，以至于有的时候，才开始说第一声口令，你自己都会把剩下的全套动作做完，然后眼巴巴地望着，等好吃的。

　　“猪猪”妹与“傻子狗”

　　后来我的大女儿“猪猪”妹出生了，因为她生下来就有你的陪伴，让其他小伙伴羡慕不已。她最喜欢给周围小伙伴取名字，你的名字就被她改成了“糖小糖”，见谁她都会炫耀一下，并用比你高不了多少的小身板，努力想把你抱起来，对别人说：“这是我家糖小糖。”

　　你最喜欢吃火腿肠，于是你和“猪猪”妹之间便有了火腿肠的暗号，每当她说出这个词时，你就会立刻跑过来，期待与她一同玩耍。你也最喜欢和“猪猪”妹玩游戏，“猪猪”妹时常会拿着火腿肠在房间里面乱跑，你也开心配合着她，跟在她后面追，只听见“猪猪”妹边跑边叫，笑咯咯的声音，你也知道分寸，从来没让“猪猪”妹摔过跤或受伤。有时“猪猪”妹会恶作剧，把你的火腿肠放在你够不着的地方，你会努力去够，却始终差那么一点，这时，就会听到“猪猪”妹得意地笑；有时“猪猪”妹还会假装把火腿肠丢出去，你每次都迫不及待地飞扑出去，到处寻找，一副急促的样子逗得她开怀大笑，因此你又多了一个接地气的名字—“傻子狗”。有时我在想，为啥聪明的糖糖遇到“猪猪”妹就变傻了，或许是你在用你的方式逗她开心吧。

　　再见，糖小糖

　　快乐时光一直延续，转眼来到了2024年，你已经陪伴我们走过了近9个年头。不知何时，你已显苍老，牙齿也掉落好几颗。有一天，我给你一根你最爱的火腿肠，当你的嘴碰到火腿肠的瞬间，你的身体突然向电击一样马上弹开，随后发出痛苦的叫声。那根火腿肠放在原地，你硬是久久都没有再去触碰，自那时起，火腿肠仿佛变成了你内心的恐惧。

　　你生病来得有些突然，但仔细想想，也是有迹可循。你走路的步伐没有了往日的轻快，你每天吃得越来越少，到后来就只是喝水，你的头不时摇动，额头抽搐，牙齿紧咬，发出咯咯声，开始我们只是以为你身体冷，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疼。

　　你离开后，世间再也没有了“糖小糖”，“猪猪”妹没有了她的“傻子狗”，留给我们的只有许多美好的回忆。在医院，看到你疼痛抽搐痛苦的样子，我决心再也不养小动物了，真的受不了离别的痛苦。

　　你应该是在晚上12点左右离开的，我发现的时候是晚上的1点。你躺在窝里的姿势，和我给你说晚安的时候一致，你的眼睛依然望着门口的方向，或许是你目送我的最后一眼，也或许是你期待我会再次出现在你眼里，这样才能第一时间看到我。当我知道你真正离开的时候，那一瞬，我的眼泪像是干涸了一样，脑子里全是我们第一次相见的场景，或许是你不想看到我的眼泪，也或许是想告诉我，不要悲伤，在往后某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，我们还会相遇。

　　后来我调看了最后一个月的监控画面，监控里我们每次从你身边路过，你都会抬头，目光追随我们的身影移动，看到我们没有理你，你只是失望地把头又深深地埋下去。好多次你主动过来引起我们的注意，却都被忽视了。我真的好后悔，那时如果我们能够停下脚步，简单地和你打声招呼，或者摸摸你的头，你也会获得更多的宽慰。

　　我们在五月相遇，那日阳光正好。糖小糖，感谢你给我们带来了无尽的欢乐和温暖，感谢你用一生来守护我和每一个家人，希望你去了汪星球也能当一只快乐的汪。

　　再见，糖小糖。

　　作者单位：中船海装风电股份有限公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