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李小明
渐亮时分,公园里已经有了晨练的人,三三两两,跑步、健走,听着行人的话语声、手机里的评书声、篮球落在地面的咚咚声,我的神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。
时维九月,序属三秋。绿草茵茵,野花漫漫,较夏日的清晨又多了一些虫鸣螽跃。虫鸣很是悦耳,也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昆虫在鸣叫,很多种声音粗的细的宽的厚的长的短的夹杂在一起,一路走来一路叫。
脚下的道路很快就一分为二,分别向前延伸,蜿蜒曲折,时断时续。道路的中间是时起时落的小土丘,正开或开罢的金盏菊随着坡势上下起伏,像黄色的波浪在涌动。金盏菊在三四月就开始绽放了,大片大片的黄色颇为耀眼,只是现在由于很多花瓣已经凋落,顶着浅黑色的圆形果实,黑黄斑驳,虽大不如前,却也还保留着招蜂引蝶的倔强。
路边修葺过的坡地上青草矮矮的,还露着一点点的黄尖,软糯的像桂花糕。这种草地在镜头里可以呈现出一种温和而又带着淡淡暖意的背景,绿气氤氲,很是赏心悦目。鼠尾草的长叶上还残留着点点晨露,大珠小珠,嘈嘈杂杂,晶莹剔透,反着绿色的光,仔细看来,每一个露珠里都是倒映的现实世界,天空、树林、身旁的花卉与叶子俱居其里,仙气飘飘,如果在晴天的时节,里面还会有一个晶莹的亮点,那是倒映着的太阳,光芒四射。
仲秋时节,看到这些露珠,真是难得。上次看到这些露珠还是在雨后,确切地说,应该是在雷阵雨的间歇,为了看到草叶上的露珠做了机会主义者,虽然愿望得已满足,但在雨中奔跑的情形还历历在目。
走过儿童活动的场所,那里已经有年轻的母亲带着孩子在荡秋千了。此时的路两旁风景一变。沿路的一边土丘上半部种着大片的鼠尾草,修长的叶子,叶面宽阔而自然弯曲,低垂至地,高高的鼠尾已经直立起来,毛茸茸的,像是在宣示主权。下半部全部是随意草,长长的花径一尺有余,像短剑一样笔直地矗立着,上面布满了花苞,花苞规律地围绕在花径的四周,由下及上次递开放,只要花径不停地生长,就会有花不停地开放。随意草花朵只有指甲盖大小,粉粉白白,像个龙头的模样,所以它还有一个形象的名字:假龙头花。路长花随,行人至此,每每放慢了脚步。“虽趣舍万殊,静躁不同,当其欣于所遇,暂得于己,怏然自足。”
走过色彩缤纷的野石竹花地,眼前是一片惆怅。道路两边是密集的红蓼,及腿高的枝杈上全部是灰黄色的果实,有的果实已经破裂,露出里面黑色的种子。我怔怔地站在路上,遥想着这片红蓼盛开的情景,红云铺地,锦绣团簇,蜂争蝶绕,比起大片的金盏菊更有一番宏大的气象。虽然这个公园是我来得最多的地方,但阴差阳错,我还是没有看到这片红蓼盛开的场面,失落和遗憾涌上心头。“随意春芳歇,王孙自可留”。信步间,偶有几朵红蓼花开,红瓣黄蕊,小而挺拔,却是遗世独立,形单影只,对了眼缘,便成为过客。
丘回路转,八宝景天旁,粗索般的红紫色射干花低垂下来,俨然就要垂落在牵牛花上,美好而又和谐。牵牛花常落寻常百姓家,在这里,就有紫色、粉色、浅蓝色、白色等多种颜色,一路走来一路看,物我两相宜。苏子在船上说“惟江上之清风,与山间之明月,耳得之而为声,目遇之而成色,取之无禁,用之不竭,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,而吾与子之所共适。”清风明月固然如此,鲜花嫩蕊又何尝不是呢?
林林总总,花色不断,风景殊异,不绝如缕。耳边不觉萦绕着一首歌,旋律柔美,歌词的大意是早上去集市,集市上的东西可真多啊,有芫荽、鼠尾草、迷迭香和百里香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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